以至于,一直以来,便是在初一离他最近的时候,便是在两人同塌而眠最亲密的那段日子,她都从未像如今这般静静地、细细地打量他。
他的脸色很弱白,是先前失血过多所至,他的眼睛是华丽的凤眸,狭长上扬的眼尾自带一股天生的风流,而这风流却生生被一双浓郁的长眉压了下去,添了几分浩然正气,却不管是风流也好、正气也罢,却都抵不过他一脸的冷峻不羁,便是如今这般,没了生气,一双薄唇也似抿未抿,下巴轻轻翘起。
多么骄傲而又冷漠的一个人。
却又在她面前是那样的卑微。
初一偏开头,几滴热泪又滚了下来,余光却瞧见一帘之阁的车窗外,原本鱼龙混杂的的西淮水上街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血腥味。
车窗外散落一地的是甲胄分明的死尸,初一麻木地略过,往远处眺去,几列轻甲士兵整齐划一行来,打头的是一个摇着折扇、风流俊逸的男子,他的样貌有几分尉迟弘的影子,不作他想,应当是唯一她没见过的二皇子。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一个是原本该大着肚子在杨府静思己过,如今却扭着细腰挽着二皇子胳膊的杨芝。
一个是原本合该在宫宴、如今却撕掉伪善清正的面具,正点头哈腰跟在后头的杨敬。
一个是本应在东宫当值、却怯怯地跟在杨敬身后、低头说着什么,看起来与杨敬十分熟稔的蒹葭。
只一个照面,初一便脑补了好一出宫斗大戏,而她初一则是戏眼,围绕着她,这帮戏精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朝尉迟弘撒去,不死不罢休。
果然不管台前幕后,害得他尉迟弘身死神灭的,都是她初一。
他一开始的怀疑没有错,她虽不是奸细,却胜似奸细,还是剐心摄魂的那种,一不小心就叫人万劫不复。
她哪里是什么冲喜的福星,分明就是索命的克星。
初一自嘲地笑了笑,放平了尉迟弘,手掌抹平了他的眼皮,初一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马车,施施然来到了杨敬等人面前,端了一副恭顺的态度,余光瞥向将头埋低的蒹葭,轻讽道:“蒹葭姐曾对初一说,做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不知殿下如今的结局,是否合了蒹葭姐的本分?”
蒹葭低着头,死抿着唇,却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