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迎上阳光,把眼皮刺的睁不开。光线下,女郎的皮肤蜜里见红,让人联想到吐鲁番上贡的蜜枣。
晏无道放下车帘,阖起了眼帘。
冬日一旦下雪数日不停,百姓不比贵人矜贵,用来堵窗子门缝的都是芦花和稻草,想用热水更是困难。雪先打进盆子里,等融化了再烧热,一盆也不过一茶壶。
虫娘正在酘布巾。
一旁以稻草压实做的床,谢弼遗正躺在上面,胸前横亘一条刀口,像是把人当中裁了两截,刀锋过去肉翻白。
几日前,他们在距离平州二百里处的地方遇袭,一行人除了谢弼遗和虫娘无一活口,而他二人本也无命可活……
虫娘察觉到谢弼遗动了动,连忙换上布巾,看谢弼遗因疼痛而辗转反侧□□不止,她不禁红了眼眶。
虫娘用一条车帘把自己和谢弼遗捆绑在了一起,在斩断车链之时,猛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马背,疾奔而去。
前路风雪交加看不清路,后面刺客穷追不舍。虫娘一面搂紧了马颈,一面狠踢马腹,然而这马本已疲惫,加之这一变故没命的奔跑,此时更不堪重负。
刀光近在咫尺,虫娘一咬牙解下车帘,系到了马背上,而后一个滚身从马上落下。
虫娘趴在雪地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驮着谢弼遗的马,期望它能跑得更远些。这雪天也属实帮了她,刺客见从马背上跌落一人,便一人驱马上前,一人继续追赶,到了身前就要把她翻过来,虫娘一个挥刀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还剩最后一个刺客,虫娘连滚带爬上马,狂风夹裹着雪花扑面而来,而口鼻呼出的热气又让雪凝成冰,挂在眉毛眼睛上,阻碍了视野。
她高呼:“郎君!郎君!”
苍茫大地,仿佛只她一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终得见一卷残破的车帘,上面还有血迹。虫娘翻身下来,寻顾四周,发现了冰冷的尸体。
这刺客被人从身后捅了个透,一个殷红的血窟窿,看来是还没察觉就已毙命。虫娘往前踉跄着又摸到一具“尸体”,正是谢弼遗,浑身冻僵,看着是没气了。
虫娘不死心,俯身试了他的鼻息。若有似无的一缕气,虫娘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直紧绷的情绪骤然崩溃,又哭又笑,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