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最为棘手的,是苏执琅。
苏执琅是晋帝身边最为得力的一把利刃。花棹摸不准苏执琅到底是否会认得出来自己,毕竟现在的花棹不过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楚楚可怜的稚童。
花棹刚下定决心赌一把,却听到清脆明亮的少年嗓音响起,犹如玉石撞击相鸣,“缩骨功不错,你这等皮糙肉厚的倒是能忍常人不能受之苦楚。”
声音里也听不出讽刺还是直言,倒肯定不会是夸奖就是了。花棹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最后一次见苏执琅,貌似相处得实在算不上愉快,她还跟他说了后会无期,可惜人背运了一向忙碌的老天爷也要跟你对着干——马上给安排见上一见。
某一瞬间,花棹甚至觉得这会儿苏执琅主动请缨主要是来泄私愤的,因为苏执琅看她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吞了似的。
“过奖。”花棹想了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缓和一下气氛,“小苏公子好眼力”。
夸得干巴巴的,不够诚恳,苏执琅听闻立马冷哼了一声,貌似说了一句话,花棹没听清,口型看着像是丑八怪还是笨蛋类似的字眼。
既然被认出了,再装成稚童的确也不太好意思,好像存心示弱似的。但是更加不好意思的是,要从幼女的身形恢复成原本的高挑,更是让花棹尴尬得直挠手板心——因为这一恢复,看着骇人又厉害,却只能唬人那么一下子,之后便是衣服被身体撑破了直接朝着丐帮长老的方向发展了。
于是花棹死撑着,目不斜视地看着苏执琅目光灼灼,似笑非笑中有带着几许残忍的,好像笃定这猎物费尽心机逃脱却依旧在自己掌控之中似的嘲弄。
“你现在都不算是花家人了,怎么他们一家的破事你还管?”苏执琅双手叉着腰,头就着花棹此时的身高低了一点,眼睛又黑又沉,睥睨着花棹,“我还以为你脑子学聪明一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笨。”
“啰嗦。”花棹斜了一眼苏执琅,又看了看云苔一脸殷切的目光,问道:“我人来了,当时你跟她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苏执琅换了一个姿势叉腰,头一偏,示意身后的黑卫押上人来,花家的那几个人皆被粗绳子缚在背后押了上来。
黑卫是晋帝的贴身暗卫,仅有五百名,皆从精锐部队层层选拔上来,誓死听从晋帝的命令,没想到如今竟被苏执琅随意调遣。
好像是故意在花棹和云苔面前示威似的,起初黑卫压着他们的脊梁,让他们双膝跪地,可是他们依旧背脊挺立。于是黑卫的铁靴又重重踢在他们的膝盖窝上,他们的身躯摇晃,依旧没有跪下;黑卫又拿出钢丝刀,缠着他们的腿一拧,切口很小,割开血肉直接抵达骨头,再不下跪,骨头割断,腿直接报废。
那样曾经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花家人啊,他们哪怕肉|体颓败不堪,内里却依旧执拗而顽固,固守着可笑又高贵的自尊心和风骨。
云苔娇小的身躯里闷声传来低低的呜咽之声,像是某种哀恸至极的悲鸣。花家的人风里来雨里去,何等意志坚定,多少伤痛酷刑又能奈他们几何,而如今,到底是遭受了何种折磨,居然憔悴狼狈得仿佛灵魂脱壳,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