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劝人的好话,但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推拒之意。
谢永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躬身再无多话行了礼,再老实不过地退在一边,跟不远处的几个缇骑汇合在一起用饭去了。那些人和他捶肩搭背,围在一处小声喧哗着,看着彼此间的情分相当不错。
纪宏多了个心眼子,凑过来耳语。
“咱们手底下没人,是要笼几个能干事的过来。我看这个姓谢的还算个人才,我打听过他的底细。说是前年在外头公干时为一件小事驳了冯顺的面子,这几年一直在冷板凳上闲着。”
纪宏声音更低,“还有,这回到通州的差事也是他抢着要跟过来的……”
周秉眯着眼看着天上的一片变幻不定的云彩,好久才收回目光冷冷清清地朝四周望了一眼。
茶棚的棚顶子是褐黑的陈年稻草铺就的,将他的大半个身子笼在暗处。
这人初看本是奢靡煊赫的富贵种,却与这处贫瘠荒凉奇异地融在一起毫不突兀。
他似乎极喜欢对着亮光处看,但那垂下来的一眼淡漠无波,在场的每个人却都觉得……后颈泛着丝丝凉意。
角落里几个走南闯北的行商更加谨慎地呆着,本来还有心过来搭讪一两句套套交情,这时候个个都如同鹌鹑一般老实。
他们也算乖觉,无比伶俐地明自这个懒散坐着的青年看似无害,其实比更远处的几个孔武有力的青壮更加不好惹。
那是一种无法简单描述的气韵,面上是超越年龄的沉稳从容,骨子里却裹挟着一股刀锋般的尖锐,仿佛时时刻刻要见血才能归鞘。
纪宏心头也是一惊,不知不觉就沉默下来。
他和周秉认识不过月余,却觉得这位一日比一日变得……难测,短短时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要是初初认识的时候周秉就是这幅难以接近的模样,说什么他也要好好考量一番,起码不是当初那样一股脑地就上来曲意结交。
纪宏有种错觉,这哪里是无知无畏的少年郎,分明是一个久居官场却不露半点声色的老派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