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鳟鱼门还有半里路,夕阳拖出长长的红光,穿透新月城高低错落的尖屋顶,将它们染成粉色。小巷子像不断蠕动身体的蛇,拐角之后又是一个拐角,无穷无尽,身后追兵的呼喝声一刻也不曾远离,紧紧地抓住逃亡者的心脏,抓紧,放开,再抓紧,再放开。凡妮莎感觉肺里面像有无数把钢针在搅动,奔跑向来不是淑女的强项,何况她是公主,她再也跑不动了,一跤跌进一幢建筑开着的后门里,再也爬不起来。
雷纳随后关上那扇小门,追兵没有发现他们,贯入另一个拐角,呼啸而过。
喘息甫定,凡妮莎爬过去给伊丽娅松开手脚的绑绳,可怜的小公主在雷纳的背上颠了半个小时,此时也气息微弱,满头大汗,嘴里的破布刚被拿掉就呕吐了起来。
“伊丽娅,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凡妮莎激动地把伊丽娅搂在怀里,不断为她垂打摩挲着后背,“慢一点,慢一点。”
雷纳环视了一圈,发现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棵苦杏树,树底下有架石磨,旁边堆放着几袋芜菁,在西北角上有一个瓷罐,他走过去看了看,里面还有半盏清水,忙给伊丽娅递到嘴边喂她喝了几口,小姑娘的脸这才稍稍有了些血色。
“你是谁?”恢复过来的伊丽娅戒备地看着凡妮莎。
“我是凡妮莎,你的姐姐啊。”
“你骗人!”伊丽娅叫道,同时拼命挤出凡妮莎的怀抱,“你离我远一点!”
凡妮莎听话地退出一步远,嘴里嘘声道:“轻点,他们还没走远。”
“你们是谁?”伊丽娅问,“跟马奎尔是一伙儿的吗?”
“我是凡妮莎,”凡妮莎这才想起自已在大周呆了四年,而盛夏之国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月,伊丽娅当然认不出长大之后的自己,短时间之内,这不可能跟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解释得通,“好吧,我跟她同名。”凡妮莎只好骗她,“我是威玛的侄女。”
“你撒谎!”伊丽娅尖叫道,“威玛是孤儿,她没有亲人!”
这下麻烦了,伊丽娅跟威玛异常亲近,撒这种谎骗骗别人还可以,骗她就不成了。该死,要怎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是好人呢?
“马奎尔是谁?”雷纳问,“是马戏班主吗?”
“对,他抢走了我的琪玛,”伊丽娅不开心地嘟起小嘴,双臂环抱着虚无,“他还想让我留下来为他表演节目。”
“表演节目?”凡妮莎警觉地重复着,想到小伊丽娅像猛兽一样被关在铁笼里,她就不寒而栗,“别怕,他再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事了,我们已经把他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