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问过澧兰:“你总是孤身一人,是在守着什麽回忆?守着回忆里的什麽人吗?”
澧兰感到惊讶,笑道:“你怎麽会这样想?”
我默不作声。在这个保守封闭的小城里,nV孩们大都早早结婚生子。即使澧兰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将近三十的年纪,但在这个视婚姻为归宿的环境下,也免不了成为他人茶余饭後的谈资。
澧兰是知道这些的,但她从未将那些议论与猜疑放在心上。在经历了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後,她选择回到这里,回到她的家乡,去继续她对美丽的追求。在她决定回到这里的那一刻,她便能够想到与这安静平和的生活相伴随的对nVX婚育的传统束缚,但她并不恐惧、并不怯退,经过岁月的沉淀,她早已能够对自己选定的人生路向保持坚决。
直到今天,澧兰还是一个人,她说:“nV人,靠父亲,只能成为公主;靠丈夫,也不过是个王后;只有靠自己,才可以成为nV王。”她说到这儿时,停顿了片刻,然後纠正道:“不,是国王。王就是王,为什麽前面要加一个‘nV’字?那岂不是默认了正统的王是男X?”
澧兰的人生,不管是事业,还是Ai情,从来都是由她自己决定,自己争取。有些争取到了,她如今已变得美丽,且延缓了衰老;有些争取不到,她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孔安,但她并不因此遗憾。她说,她愿意尊重每个人对自己生命的决定。她想要去决定自己的人生,便不能够去g扰他人对自己人生的决定,这才叫客观,这才叫公平。
我知道,人与人的悲欢本不相通。其实,我也有许多烦心事,每周六下午,来到美容院做按摩和美白的片刻,是我一周最轻松安逸的时候。而当太yAn落山,我离开美容院的那一刻,便又要陷入那些困扰了我一周的烦心事中。
这一天,因为这个故事,我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回头看去,整栋楼里只有澧兰所在的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暖sE的灯光笼罩里,我看见那敞开的窗子旁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花盆,几乎占满了整张办公桌。在密集充裕的土壤上,青翠的仙人掌结伴生长,在彼此的依偎中开出了朵朵娇YAn的花。
澧兰静静地凝望着那棵越来越茁壮的仙人掌,它生长在她独处的角落,却占据了她所能供给它的最大空间;它不必呈现给客人观赏,却汲取着最丰盛土壤的耐心滋养。
仙人掌能顽强生长於艰苦的沙漠,却屡屡萎靡於JiNg致客厅的悉心灌养,或许是因为那一望无际的沙漠里,遥遥相望的蓝天与大地所给予它的广袤无垠的x怀。只有最坚实、广阔、自由而无规制的土地,才能容纳生命的灵魂与延续。
我想起澧兰对孔安最後的成全,记起她曾说过,这人世太狭窄、太拥挤了。她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数年,追求的也不过是心灵的平静与自由。这是她回到小城的第三年,不知她寻到了那自由没有?若是没有寻到,她是否还会离开?我没有去问她,只是看着那盆茁壮生长的仙人掌,心想着它也许会留住她。
也许,这丰裕的土壤就是她参悟了很多年的秘密。
也许,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她去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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