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人本姓黄,住在临江的一个镇子,本可以安分嫁人平安度过一生,最大的变故却是小镇的常年涝灾。大江因地名为西淮河,本是供养两岸百姓,却不知何故连续两年大涝,不愿离去的百姓四处寻求办法,最后找来一位长胡子道士,那道士指江里有河神,因不满江边百姓无休止索求,便水淹西淮,以此为乐。
当地百姓大惊,急问解决办法。那道士也是有点道行,走遍西淮河,算清地势,得出一个结以为亲,是为姻亲的结论来。如此一来,镇子需要找出一位年亲貌美的姑娘作为结亲对象。与河神结亲,名声虽好听,也不是谁都愿意奉献的,于是年方十六,父母皆亡的黄家姑娘就被选为新娘嫁与河神。
家中无人,且无族人庇佑的黄家姑娘就这样被镇子的人用绳子一捆,穿上大红嫁衣,盖上头盖,就这样沉进了湖底。
若说结局就这样也算了。那老道算无遗策,却不知西淮河并无什么河神,只有一条化蛟的妖。黑蛟潜修万年,暗中救过的百姓不计其数,却头一次被新娘砸中了头,还是送给自己的。他沉思片刻,在新娘的骇然目光中化作一俊朗晨星的玄衣青年,举止有礼地坐于桌边,自曝了身份,“吾本西淮河一黑蛟,名为沧溟。姑娘如今出嫁,虽非吾本意,若姑娘愿意,自会守护姑娘。”
人心难得,患难即见。黄姑娘毫无牵挂,又无心再回世上,当即跪卧在地,“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甘奉一生。”于是黄姑娘就这样以一侍女的身份留在沧溟身边。好在她心灵手巧,缝衣做饭样样不在话下,还能帮一些小虾小蟹收拾抛入河里的垃圾,虽说不再常见到沧溟,也无多大人气,也算圆满。
谢嘉屿视线落在老人失明的眼和手上,若结局真是如此,也不会成这样。
果然老人没有说完,前面勉强算是苦尽甘来,后来却是天崩地裂,再不见当初。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阮桑甘心口发痛,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沧溟一看就是正当修行,不日便会化龙,成为西淮河真正的河神,现在一看就知道没有好结果。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她这身体有什么关系?
老人颤颤巍巍捂住覆着东西的眼睛,嗓子发哑,“后来,后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天降神雷,西淮水动,为了救西淮的百姓,沧溟大人以身化蛟,挡住了滔天惊雷。雷声响了七天七夜,大人也撑了七天七夜,最后终于结束,落得奄奄一息。”
西淮河遭此大难,虽有沧溟上前支撑,水里也早就被搅了个天翻地覆。黄姑娘也因此看不清东西,成了瞎子。治人容易,治天雷伤到的凡人却难上加难,沧溟拼着最后一口气,用肉.身的灵力安抚了西淮河,落得身体化烟的下场,只留了黄姑娘一块蛟蜕,还有一片胸鳞。黄姑娘哭着把蛟蜕覆在眼上,用刀割开臂上的皮肉,将沧溟特意留下的新生的脆弱鳞片塞了进去。
她坚信沧溟不可能就这样死去,便出了西淮,四处游荡,听到类似的消息就去看。不知过了多少年,当年的姑娘看着年纪大了些,最后找到鬼市,再没出去。
夜色深沉,常年不见天日的鬼市更是如此。
几人围坐在桌前,中间的蜡烛异常明亮。故事讲完了,却没有后续。
良久,阮桑甘轻笑一声,指尖轻弹火焰,又松开,“所以呢,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他?”
两人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现在看来,区区桃妖的言咒算什么,借着言咒落在谢嘉屿身上的东西才叫危险。好在误打误撞,虽不太容易,也不算白来。
老人自然知道阮桑甘的不同,也不废话,“我用剩下的蛟鳞割去缠在他身上的情丝,你们就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