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摇了摇头：“不成。城中只剩六百兵卒了，若悉数都用来掩护我和陛下离去，这座城便守无可守了。”
“娘娘！”侍卫长知道她仁善宽厚，不忍抛下零江满城百姓，但眼下城破不过一瞬之事，折损零江一城在他看来不过小事一桩，若是帝后遭遇不测，那就无可挽回了！
“娘娘，”侍卫长压低声音，“昨日袁大人献上的权宜之计，卑职以为可行……您不如……”
神光看向了他。尽管并不是第一次目睹皇后的姿容，侍卫长仍在目光触及她脸庞的刹那，窘迫地低下了头。天子孱弱，并无多少威信。但他们的皇后却是如此美丽、高洁、不容亵渎。她宛若秋水的眼睛里，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即使面对犯错的宫人，也从不见丝毫愠色。
但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却罕见的带着几分冰冷。神光开口，打断了他：“袁初想都不要想！”
就在昨日，天子的宠臣、度支尚书袁初向神光提出，趁着夜色将城中妇孺推出城外。
袁初说，西秦士卒天性善淫，见妇孺被推出，必定争先抢夺女子，士气薄弱，城中守军或可借机反攻。即使不敌，妇孺悉数被逐出，也能节省城中粮耗。城中存粮，最多只能再撑五日了。
长时间不眠不休，神光有些虚弱，但还是勉强振作起来，一一温声抚慰那些正执戈守卫这座土城的大梁士卒。在场兵卒，无不对这位美丽仁善的皇后感恩戴德。
“这些兵卒舍生忘死地守着零江城，并非是为了我或为了陛下，”神光淡淡地道，“此处是他们的乡梓，城中妇孺无不是他们的姊妹妻儿，你让我有何颜面将无辜的妇孺推到胡人手中，就只是为了再苟延残喘几日？”
侍卫长不由有些焦急：“可是娘娘——”神光挥手，再次打断他：“不必再说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袁初当了这么多年度支尚书，家财何止十万贯？不如将他连夜抛出城外，西秦兵卒听说他的名声，必定争先掳掠他，如此不是更好？”
侍卫长见此，知道她主意已定，只能暗暗在心中叹气，并祈祷着援军快些到来。
天亮之际，又一轮新的进攻到来。
在神光的授意下，城中妇女纷纷提来井水，浇在城墙上。天寒地冻，井水不多时便结成了坚冰。冰面湿滑，云梯无处支棱，试图爬过城墙的胡人接二连三地从墙上摔了下去。
天边露出了第一缕微光。趁着胡人手忙脚乱、无力进攻，城中剩下的兵卒连忙换下城楼上疲惫的同伴。神光也短暂地从城楼走下。
侍女阿叶为神光煮了一碗鸡子汤饼。神光用勺子分成一小碗，剩下的命人送去给昨夜在守城战中负伤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