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怎么样了？”神光一边拆开一封从建康发来的飞书，一边叹着气询问自己的侍女阿葛。
神光的丈夫弘嘉帝自匆忙逃入这座守御薄弱的土城后便一直卧床不起。前天晚上，胡人一度险些攻破城防，弘嘉帝惊惧之下，竟然发起了高烧。
阿葛跪坐在神光身边，小心地为她按摩肩颈，见她面容清减，唇无血色，不由一阵心疼。“服了药，好了许多，已经不烧了。”阿葛说。
“那就好。”神光疲惫地点了点头。想起舅舅临终前握着自己的双手，恳求自己照看阿颉的场景，神光一阵倦意上涌。
要怎么才能照看呢？再无能，他也还是天子。神光在很多时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即使明知道那是错的。
只是到底还是连累了这一城的百姓。神光想。西秦向来以暴虐著称，一旦城破，这城中人的命运恐怕将会很是凄惨。
援军只怕是到不了了。神光攥着手中的锦帛，疲惫到了极点竟然有些想笑。
谢家的兵力被西秦主力拖在了丹阳，难以及时赶来，而王家、桓家对于在眼下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损耗自己的府兵勤王，恐怕并不热衷。
要死在这里了么？神光其实并不畏惧死亡。很多年前，她就已经不那么想活。
可为什么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呢？神光闭着眼睛，回答她的，只有一片黑暗。
弘嘉帝身边的大太监梁简跑过来告诉她，弘嘉帝醒了，喊着要见她。
神光疲倦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弘嘉帝的居处。弘嘉帝的宠妃胡贵妃正守在榻前。见神光来了，她稍稍侧开身子，却并没有向神光行礼。
“阿颉，”神光脱鞋上榻，握住弘嘉帝的手，关怀道，“怎么样？还难受么？”弘嘉帝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脸涨得通红。
“阿姊，我们，我们——”神光不得已替他轻轻地拍着后背。
弘嘉帝缓过一口气，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建康的援军呢？”
神光轻轻地拍开那只手，叹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