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云心下明白,教众之所以不忍对他动手,全因念及往日的情义。他回想往昔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呆板固守,不知变通。他此时万念俱灰,心中只想,万千善恶唯有一死了之。他心存死念,万物皆是尘土,一念之间心性豁然透亮大彻,心道:“甚么祖规教训,江山社稷,我为了忠孝一人,却对天下百姓做了不忠之举,为了全我一人之名,却害了教中百十条好汉的性命。先教主留下的那个‘忠’字,是忠于君王,还是忠于百姓,甚么才是大忠,今日的君主还值得我一昧的愚忠么!今日的朝廷已非昔日之主,先祖教主纵使神明,又如何预料道百年之后的事情,而我却为了固守教规,善恶不辨,是非不分,将兴龙教领入歧途,不能立足于当今武林。我虽万死难赎其过,教中弟子虽不杀我,我又有和颜面苟活于世。”想到这里心中更无生念。突然间他仰天悲啸,长吼一声,狂笑不止。众人心中均是一怔,不知何故。蓦地剑光闪动,李霄云横过手中短剑,疾向喉咙摸过去。大殿上得教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是目瞪口呆,愕然相望,待到众人清醒过来,只听“当啷”一声响,李霄云手中短剑跌落在了地上。
众人犹在惊愕之中,只听一人尖声冷笑道:“嘿嘿,颜护使的‘丧门钉’可愈来愈使的出神入化了,不愧人称‘幻影流星’!”话音未落,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汉子出现在大殿门口,这道人的出现,殿上教众无不惊诧,均想:“他不是死了么?”只见此人手持拂尘,面有散须,身着青衫道袍,微笑而立。正是教中的右护教使刘玄靖。
兴龙教在李泌创教之前,便是为平定“安史之乱”立下赫赫战功的“北军”。当时李泌是北军的将帅,江湖各派豪杰志士纷纷归附。后来李泌归隐衡山,众侠士不愿离他而去,便随他来到衡山,这才创建了兴龙教。只是群雄由于门派不同,脾气性格各异,天长日久难免会生出事端,于是李泌将原各派英豪分任四坛八宫十二下属,仍可各自授徒传艺。李泌年青时曾做过道士,后来代宗见他凄然孤独,下旨命他还俗,并赐配妻室。而他当年所在的道场便是当今的青龙坛,教中也唯有青龙坛是正式受策道士。这刘玄靖便是青龙坛坛主,青龙坛由于和李泌的渊源,历来被视为教主嫡派亲信,这也是为何李霄云对刘玄靖信任有加,又被升任右护使的原因所在。
颜公碏见刘玄靖突然出现,暗道:“刘玄靖果真没有死,他此时出现一定另有奸谋,我需小心应付才是。”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密切关注四周有无异常动静。
李霄云见到刘玄靖的陡然出现,更是又惊又喜,寻思道:“玄靖没有死,那么他怎么迟迟不出现呢?”说道:“玄靖,我四下寻找,只是不见你得踪迹,还道是你在慌乱之中已遭不测,见你平安,当真好极了。”
刘玄靖跨入大殿,扬起手中拂尘,向李霄云躬身作揖,道:“禀教主,属下得知将有人叛教作乱,玄靖自知敌众我寡,是以自主下山寻求救兵以助勤王平叛。”转过身来,向颜公碏喝道:“颜公碏,你以下犯上,逆教反叛,无非是想坐上这教主的位子,拥有‘剑气阁’的绝世武学。兴龙教乃是祖师李泌所创,教主之位岂是你这般阴毒小人,运用奸诈计谋便可取得的。衡山已被重兵团团围困,你等叛逆之人快快俯首就擒吧,或许教主开恩,饶了尔等的性命。”
颜公碏怒道:“混账话,颜某堂堂男儿,做事光明磊落,又怎会贪图那教主的虚位,我等有今日叛逆之举皆由你这大奸大恶的卑鄙小人而起,你勾结赵归真,杀害释教,残杀本教弟子,殿上之人哪一个不是对你痛恨至极,唯有饮你血,食你肉,方解心中之恨。你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他这几句喝骂正义凛然,身后众将士也不由的士气大增。
那妇人见到刘玄靖更是怒不可遏,道:“刘玄靖,你设下阴谋奸计,害死我夫君,今日在教中众兄弟面前,要为先夫讨回公道。”
只听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狠狠地道:“刘玄靖,我要杀了你,为爹爹报仇。”说话的这是小颜罗。他这两年来耳听目染的只有报仇,这时听到母亲说到杀父仇人,不由便将小小心中的仇恨说了出来,只是他年纪尚幼,不知怎样才是报仇,更没见过打打杀杀的阵势,嘴里说着,可仍是站在母亲身后不动。
这时大殿之上一阵骚动,骂声不绝。“刘玄靖,你这奸诈之徒,我要杀了你为蒋宫主报仇!”“我游五要杀了你这小人!”“还我三哥命来”------呼骂声震耳欲聩,经久不绝。李霄云见教众对刘玄靖谩骂不止,心中暗道:“难道我当真错信了他么?”
颜公碏冷冷地道:“刘玄靖看到了么,教众对你是恨之入骨,你才是本教的祸害根源。”
刘玄靖道:“那你颜护使做事可就光明正大的多,大是英雄了得。嘿嘿!”冷笑两声,话语中大含嘲讽之意。颜公碏一怔,问道:“你这话甚么意思?”刘玄靖轻蔑道:“你劫持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你以为便可神不知鬼不觉么,也不怕损了‘幻影流星’的英名么?”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颜公碏听他言语污蔑,当真是气得脸上条条青筋迸出,怒道:“甚么妇人?你把这话讲明白了!”
刘玄靖道:“难道不是么!哦,兴许是你颜护使忙于争夺教主之位,刚刚发生的这些个事情都记不得了。也好,当着教中兄弟之面,我将方才上山时的所见之事讲给大家听听,也算是给颜大侠提个醒。”他故意将“颜大侠”三个字提高嗓音,听到颜公碏的耳朵里当真是说不出的刺耳难受。幸亏他自重身份,压抑情绪,这才没对刘玄靖出手,却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些甚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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